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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月04日

倍速时代,短篇小说何为?

读者在钟书阁选购图书,享开卷之美、阅读之乐。

“倍速播放”原指加快播放速度的一种观看方式,如今已成为越来越多年轻人的生活方式。在这个万物皆倍速的时代,“5分钟读完红楼梦”“10分钟读懂三国演义”早已不是梦。技术革命将速度送给人类,却也让我们陷入了对效率的迷狂。

当我们面对社会信息的繁冗与碎片化的倍速生活时,“以小见大”的短篇小说便成为了文学魅力的有效传递者。

如评论家张定浩所说“好的短篇小说恰恰让人无法用倍速去看。”这是一种从“有限”出发,去建构起鲜活情境、抵达无穷意味、激发无限想象的文学体裁。

在倍速时代下成长起来的年轻用户对于文本信息和节奏有着更高的要求,这是文学写作者所面临的客观危机。如何应对文学创作与阅读接受之间的鸿沟?短篇小说或许是一种方向。

A

以有限求无穷

短篇小说的魅力

1918年,胡适在北京大学做演讲时曾对短篇小说做过这样一番定义:“短篇小说是用最经济的文学手段,描写事实中最精彩的一段,或一方面,而能使人充分满意的文章。”

它比长篇更精练,又比中篇更具爆发力,好的短篇小说能在短短几分钟内给予读者跌宕起伏的阅读体验,并令人回味无穷,召唤并刷新着读者的感受力和想象力。汪曾祺曾如此总结短篇小说的本质:“一个短篇小说,是一种思索方式,一种情感形态,是人类智慧的一种模样。”

自由是短篇小说的一大美妙之处,这是一种让作者在有限篇幅中发挥出无穷创造力的语言艺术。它可以是现实的切片,也可以是人生的浓缩;可以意识流,也可以魔幻荒诞;可以没有故事,也可以没有人物……总之,短篇小说怎么写都有道理,讲故事并非它的唯一任务。有时,它只是重建一个情境;有时,它会刻画出一个人或一群人的样貌;有时,它只留给我们一声叹息。正如鲁迅的《祝福》、郁达夫的《春风沉醉的晚上》、卡夫卡的《判决》、博尔赫斯的《阿莱夫》……这些小说的情节不一定紧凑,但却能够长久留在读者的心中,让那些久远的情感与记忆不断回响。

当下的我们,身处在一个信息过载的时代,生活和工作都在不断加速,而阅读似乎成了难得的清净之所,不同于长篇小说需要较高的门槛和时间成本,短篇小说的“高性价比” 正契合了人们以更短时间获得上佳阅读体验的期待与需求。

短篇小说由于篇幅有限,一般在5000字到20000字之间,短篇小说虽短,却更加考验作者的功底与灵性,如何在字数限制下最大程度发挥出语言的张力,文字既要简洁有力,又得轻盈灵动,不仅要制造故事,还要精于传达、用心编排,凝练也不失丰满感。清朝文学家李渔曾述“文贵洁净”,要做到把故事讲透又把握住分寸,天赋和积累缺一不可。

B

对于“好故事”的渴求

是刚需般的存在

当代文学面临的传播环境充斥着各种快节奏加工产品,各大社交平台对于阅读领域的攻占愈发火热,无论是知乎还是抖音,都试图以高密度的信息量和出其不意的情节反转抓取用户稀缺的注意力,抢夺为数不多的阅读时间。

短篇小说留白与克制的特质要求读者和作者慢下来,去细细品味字里行间的余韵,这是一种“逆向而行”的慢读传统。当短篇小说的魅力足以说服读者去体验和分享时,即是一种阅读的回归与复兴。

“好的短篇小说恰恰让人无法用倍速去看。”评论家张定浩说,“有一句话,‘匆匆不暇草书’,草书看上去写得很快,真写起来很花时间。之所以帖比碑难临,就因为最难临摹的不是每一个笔画,而是笔画与笔画乃至字与字之间的连接、顿挫,乃至气息的流转,这恰好也是短篇小说最注重的东西。”

对于读者而言,阅读短篇小说就像是同一个个生动而鲜活的个体进行对话,对于“好故事”的渴求仍是刚需般的存在。如小说家董夏青青所说,短篇小说的体量使其便于收集很多人不同时刻里的人生故事,需要作者善于“洗刷”,“从无数个小时里,淘洗出一个人真正耀眼甚至刺眼的时刻,然后用力地一把掇到纸上。”只有付出沙里淘金的功夫,才能呈现给读者足够璀璨夺目的金蔷薇。

因此在小说家李洱看来,对于短篇经典的重读,如乔伊斯、海明威、福克纳、尤瑟纳尔等作家的作品,是能够为我们的日常生活带来某种顿悟与启示的。“我们有可能打开所有事物的缝隙,敲开所有坚硬的东西,颠覆所有的不合逻辑,这也是我们今天继续写作的意义和动力。”李洱说道。

此外,关于倍速时代下的短篇创作,华东师大中文系教授、评论家黄平提出了“长篇短写”的概念,即“在短篇两万字的篇幅内,容纳长篇的信息量”。这将产生一种怪诞的结合:林立的蒙太奇与长镜头的凝视。“这样强化小说节奏和视觉化的方法,尽管在文学性上存在各种质疑和商榷,但会是一种可能的尝试。”

C

面对ChatGPT

继续捍卫创造力

ChatGPT的出现,让不少以写作为生的人陷入焦虑,人工智能的不断进化让它拥有着世界上最丰富的文学库存,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知识容量,而经由无数代码自主习得的文字生成能力,让它能够以最快速度生成出各种体裁的文学作品,散文、诗歌还有小说。

那么,ChatGPT能否取代人类进行文学创作呢?它的闯入,对于短篇小说的创作会有怎样的影响?我们又该如何捍卫文学写作的尊严与价值?

评论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认为,面对ChatGPT等人工智能对于文学创作的冲击,我们应该重新思考创作的内核和文学的本质,应当回归人性,这是机器所无法取代的。正如作家余华所言,AI可以“写出中庸的小说,但写不出个性的小说”, 比起完美,那些人脑所犯的错误,正是那些经典之作的动人之处,文学总在以新奇挑战乏味,缺憾与败笔更让人着迷。

因此,尽管人工智能的出现让写作变得更为高效和便捷,但它始终无法取代人类的创造力与想象力,无法取代人类独有的情感经验与思想。同时,作为一种语言表达的艺术,文学创作的价值不仅在于作品本身,更在于创作者产出的过程。经由文字,写作者得以表达自己的思想情感,读者得以获得共鸣和启示。人与人之间所产生的交流与连接是独特而珍贵的,也是人工智能所无法取代的。

关于小说的意义,《短篇小说之所以短》一书中如此总结道:“在优秀小说中,生活的本质被揭示——通过悲剧的、滑稽的或荒诞的方式——为了让人物自己,更准确地说,为了让读者,看到。”

ChatGPT能够通过自主学习进行一种模式化写作,但却很难模仿和超越人类的情感与创造力,正如李敬泽所说,作家的“作”,内核是创造,创造出只属于人的东西。

成都日报锦观新闻记者 泽登旺姆

图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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