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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2月23日

如何激活城市生命体中的历史遗存

有机更新后的祠堂街一隅

铁像寺水街,古色古香的亭台水榭错落有致

一个城市的历史遗迹、文化古迹、人文底蕴,是城市生命的一部分。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改造老城、开发新城过程中,要保护好城市历史文化遗存,延续城市文脉,使历史和当代相得益彰。目前,成都市已将392处历史建筑纳入保护名录。这些本将渐渐消隐于历史尘埃中的建筑,正焕然一新,融入新时代的跃动脉搏。

今年1月,《成都市城市更新设计导则》公布,系统性地提出城市更新存量空间“精准评估—复合诊断—因区施策”的设计建设策略,为下一步城市更新的相关设计工作提供了“工具箱”。

如何在城市更新中兼顾新与旧、传承与创新、历史与现代,既承载历史,又面向未来?这无疑为城市转型升级带来更多挑战。

怎样让历史建筑成为活的文化

在成都,可以发现许多风格鲜明的历史建筑。有记录着成都人休闲生活的鹤鸣茶社、有原成都自来水厂厂房这样的产业遗址建筑,也有反映成都人民曾经文娱生活态度的原成都乐器厂宿舍……它们从未漏掉城市发展过程中的任何一个节拍,与城市共生共舞。时光交替间,记录下整座城市的风云巨变。

不久前,一个名为“新声·新生”的艺术展览在祠堂街艺术社区拉开帷幕,是祠堂街城市有机更新项目正式开街前,最受瞩目的一次艺术文化活动的亮相。祠堂街,这个影响了成都历史的街区,在沉寂百年后,正式回归城市C位,开启它新的耀眼历程。

祠堂街坐落于成都市人民公园旁,在清代,这里曾是满城的喇嘛胡同,后因年羹尧生祠修建于此而得名“祠堂街”。抗战时期,这里坐拥成都70%的书店,各大报刊、文艺社团云集于此,四川电影院也诞生于此,曾被誉为“天府文化现代化新起点”。作为上个世纪成都城市生活与文化的核心区域,祠堂街从民国时期开始便是成都文化艺术和潮流时尚的高地。作为成都市中心最后一块保留百年街巷格局和历史遗存的街区,青羊区在少城祠堂街片区城市有机更新中提出,保持整个街区历史街巷原状,恢复永顺胡同等6条巷道格局,街区包括39棵法国梧桐在内的树木全部保留并与景观融合。

目前,祠堂街共保留了6座古建筑,均来自于民国时期,包括金秋茶社、原四川美术社、新华日报驻成都办事处以及原著名画家张采芹的画室等。如今,在城市更新的建设中,少城片区是“展示成都千年历史迭代的文化中心区,集中体现公园城市特征的文化核心区”。

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于小植认为,文化是文化遗产及历史文化街区的保护与利用中尤其要注意的因素。城市更新时,“被保留”的文化不应仅仅作为一种静态化修辞的“建筑”而存在,“要想让文化历史建筑成为活的文化,不能对文化遗产进行博物馆式的保护,而必须依托人进行活态传承,即在百姓日常生活中进行自然传承。”

对建筑遗产“留原貌、塑功能”

“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走到玉林路的尽头,坐在小酒馆的门口……”2017年夏天,赵雷的一首《成都》让小酒馆成为成都的网红打卡地,不少游客到这里后惊喜地发现,小酒馆附近的玉林东路上还有许多雕塑节点、街角灯牌、店铺招牌、城市壁画等宝藏“打卡点”。

曾几何时,玉林东路上商超店铺相互映衬、酒肆茶楼交错遍布、游人如织流连忘返的场景几乎消失不见,只余下年久失修的老建筑和人烟稀少的旧街道。转机发生在2021年,玉林东路被市、区两级政府纳入城市有机更新项目计划。

城市更新不是简单地提升建筑外貌,还要将历史文化保护与文化、旅游、商业、产业等业态融为一体。相关部门坚持对建筑遗产“留原貌、塑功能”,对城市风貌“留肌理、保特征”。比如玉林东路特色街区引入多个餐饮、文化品牌,其中不乏全国首店、西南首店,着力将厚重的文化底蕴与现代商业有机融合,通过产业业态全新布局,打造消费新场景。目前这里招引的新业态品牌商户涵盖国际化餐饮、国风文创、本地小酒馆等业态,玉林东路特色街区成为“既有国际范儿,又有市井味道”的新消费集聚地。

城市是一个活态的生命体,需要不断更新。可城市更新又面临着诸多悖论,比如大拆大建和不当的整治更新会导致老城风貌消失;若将文化遗产和历史文化街区封存固化,又会使其失去活力和使用价值。《成都市公园城市有机更新导则》便明确规定在做“传承历史记忆的城市更新”时,应“以保护传承、优化改造为主,拆除新建为辅,推动保护保留建筑与文商旅体等融合发展,实现历史传承”。

静态与流动的和谐共处

城市更新的目的,说到底是为了保持城市活力,延续城市生命力,而城市的活力和生命力,除了硬件,更在于文化和历史。

作家冯骥才在描述对历史名城巴黎的观感时曾说,巴黎的卢浮宫、凯旋门和圣母院等,只是“历史的几个耀眼的顶级的象征”,而巴黎真正的历史感则表现在城中一片片的老街和老屋中,因为这些昔日的空间中有活生生的历史,有血有肉,生动而真实。

火车头雕塑、火车元素涂鸦、铁路徽章标志、蒸汽机车雕塑、遗留的铁轨和机车零部件……在成华区下涧槽社区,几乎是“一步一景”,连家属区楼下的休闲座椅,都做成了机车齿轮箱体的造型。行走在社区之中,处处都能感受到“机车记忆”带来的温度。始建于1951年的下涧槽社区是原成都机车车辆厂的生活区,这里是典型的“三老”院落——老房子、老邻居、老生活。该片区的城市有机更新没有忽视这一关键点,在充分听取居民意见的同时,又聘请专业的社区规划师团队,对改造提出了设计方案。在几方的共同努力下,下涧槽社区既去掉了“老旧”和“脏乱差”,又优化了“片区环境”,留住了“机车记忆”,取得群众一致好评的“机车文化家园”得以改造完成。像这样的例子在成都还有很多,如锦江四圣祠片区、温江文庙片区、武侯音乐坊片区等城市有机更新项目,生动地体现了公园城市发展理念、注重文脉保护与传承、推动产业转型和旧城复兴、以人为本。

在北京语言大学文学院教授于小植看来,历史建筑和历史街区是静态的文化,而居住其中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流动,他们的生活习惯代代相传,形成了鲜活而有温度的民俗文化,这些民俗文化非常值得发掘、铭记与保存。所以说,最好的城市记忆不仅存在于城市的标志性建筑中,更存在于城市居民的生活细节与民生故事中。城市历史文化街区内发生过或正在发生的鲜活的民生故事,如同街区无形的毛细血管,联通着城市居民的生活和情感,同时还是城市历史某个断面和城市文化某个侧面最好的写照。

于小植建议,探索文化遗产和历史文化街区保护的过程中,不仅要从保护文物、追寻历史、艺术审美的角度去操作,还要从关爱人、体谅人的角度出发,关心当下居住在历史街区中的普通百姓的生存状态,尽可能地延续历史街区原有的社会结构和文化生态,使文化遗产和历史文化街区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硬件展示。

法国哲学家保罗·利科曾说,一座城市在同一个空间中会遭遇不同的时代,我们可以在这座城市中看到一段沉淀在趣味和文化形态中的历史,这既是一座可以被观看的城市,也是一座可以被阅读的城市。

城市,之所以迷人,并不在于有多少高楼大厦,而在于街道上所体现的城市风貌与个性,在于它的特色与底蕴。城市需要“特征性场所”,其“特征”既是景观的特征,也是人文的特征。建筑可阅读,街道可漫步,城市有温度,小巷有烟火,这样的城市最有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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