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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05月30日

发现䢺国

䢺江花水湾

䢺江河中游的三坝(上坝、中坝、下坝)

□杨刚祥

游客前往西岭雪山,要经过䢺江镇,再沿着䢺江河逆水而上五六十里才到达景区。很多人对这个“䢺”字既不认识,也不理解。这个“䢺”字其实是唯有大邑县独有的地方字。

䢺的解读

“䢺”的繁体为“䢺”。“䢺”字最早见于秦相李斯的《仓颉篇》:“䢺,蜀地,亦姓氏。”东汉许慎所撰写的《说文解字》载:“䢺,蜀地也。”宋代丁度著《集韵》载:“䢺,乡名,在临邛。”这个字在清代乾隆版《大邑县志》、清《邛州志》均有解释,历史上的大邑县曾归邛州管辖。

“䢺”字为左中右结构,简化后成了“䢺”字,与“出”字同音,读[chū]。在《康熙词典》《辞源》《辞海》,乃至今天的《现代汉语词典》中均有出处。

从汉字“六书”中的“象形、会意、形声”三种造字方法来看,“耒”读[lěi],指古代耕种用的简单农具。“昔”读[xī],意为“往昔、从前”;同“腊”,“干肉、陈肉”等。“阝”读[fǔ],同“阜”,本义是土山;同“邑”指国家。作汉字的左耳旁时,一般与高坡、深谷、山地有关;用着汉字的右耳旁时,一般与城邦、国家、地名有关。这个复杂的左中右结构的汉字,融合了“象形、会意”的构成原理,充分说明西岭雪山地区这个特有的“䢺”字,来历非凡。

如果“䢺”字去掉了“阝”变成了“出”,则就失去了其历史的原本意义,实则是否认了这个字所代表的那段历史,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

䢺国由来

要谈䢺国由来,得先从出阝江河说起。全长100多里的出阝江河流域面积达1000多平方公里,是大邑县的母亲河。出阝江河发源于西岭雪山前山红石尖半山处,潜流至獐子崖处才形成了溪流,吸纳了五筒沟、横山河、大河、小河、大龙溪、川溪河等千沟百溪,千回百转,一路滚滚东去,经西岭、花水湾、䢺江、新场及邛崃的茶园、桑园等地,注入邛崃的南河而至岷江。西岭雪山前山的大飞水原始森林风景旅游沿线,又称“古䢺源头”。

据史料记载和千百年来的民间传说,䢺江河上游西岭雪山脚下的大飞水、两河口、打索场、天车坡等地,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了人类活动的遗迹,夏、商、周时随古蜀国的兴起而兴旺起来。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西岭雪山地区在这个时期成为汉、藏、羌等民族杂居之地。这个地区的人们以农业为主,畜牧业、狩猎和多种副业为辅,其生存方式也就融合了多民族的特点。到了春秋战国时期,西岭雪山地区这一支 人,因人口逐渐增多、不断崛起而形成国部落,与外界的交流增多,部落人口开始向江河中游地区不断迁徙,最后在30公里外的地势开阔、物产丰富的䢺坝这块土地上,形成了经济、文化中心。

约有2万人口的方国—— 䢺国,在正式形成约300年后,到了公元前316年秦惠王时秦国灭掉了蜀国。䢺国在大统一的形势下,不是被消灭掉了,而是自然融合到了强大的汉民族大家庭中……20世纪60年代,出阝江古镇在修建一所学校时,曾经从地下挖掘出不少古城砖,就是2000多年前的古砖。

䢺人的生活史

川西平原西部的盆地周边与邛崃山脉、龙门山脉的接合部,也就成为了汉、藏、羌等民族相融合的地方。大邑城北静惠山、锦屏山往西北便是连接西部山区的大片丘陵,这一带是汉人与古羌族人居住的交界点和分界线,大邑这块靠近川西坝子边沿的地区,从军事上说自然就成了双方必争的一块地盘,蜀汉大将赵云在此驻防就成为必然,也就有了赵云“九寨连营”之说的十里防线。大邑县城北面的静惠山、锦屏山一带,自然成了蜀汉西部军事防御的一个重要隘口。

䢺江河流域,虽然经历了数千年的历史变迁,但这个地区至今还保存着与成都平原汉民族不尽相同的地方文化与民俗风情。

多少年来,䢺人生活过的西岭雪山地区,因受地理环境所限,房屋的建筑全是就地取材用木料,排列穿斗的房架,木板装壁、木板成楼、木皮盖顶,而且现在还保存着不少的吊脚楼,当地人称“虚脚楼”。依山而建吊脚楼是羌族人的一种发明,也是过去羌族居住地区普遍的一种房屋建筑,在今天的西岭雪山成了一道特有的风景。每当秋天,那吊脚楼上挂满了金黄的玉米棒子串、火红的辣椒串、乳白的大蒜串,红、黄、白把山里农家点缀得颇有几分诗情画意。

存留着不少羌民族文化元素的出阝人,在历史上又以“笮人”之称。笮字读[zuó],笮乃竹,笮也。出阝江原本作笮水,竹王水就是指出阝江河。说明古羌地处岷江上游,山高谷狭,交通险阻,羌人把架索桥、“悬筒渡索”的溜索和木架挑桥的这些技能传到了西岭雪山,开凿了栈道、架设了索桥,打通了与外界的交流与联系。同时,他们把以竹篾制绳索和以竹制麻、以竹麻打草鞋的传统技艺,传递到了西岭雪山地区,并一直沿用至今。这里的男人都会制竹麻、破竹篾、编背篼,那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背篼,在背柴火、掰玉米、割猪草或去两河口赶场时无所不用;家家都有打草鞋的“草鞋耙子”,男人女人都会围坐着“草鞋耙子”打草鞋,他们无论在庄稼地里做活,上山伐木、狩猎、挖药、烧碱,还是赶场、走亲、访友,一年四季都是打绑腿、穿草鞋装束。

䢺江河流域生活的土著,在着装、服饰上也体现了羌族朴素的古风。无论男女一般都穿土布长衫,包头巾、拴围腰、缠绑腿。男子汉的头巾、头帕分为黑白两种,白头帕是白布做成,长七八尺,常年包缠着头部,就是在炎热的夏天也不会轻易地取下来。黑头巾系纱质布料,长达两丈、宽四五寸,只有那些有钱人家的男人才缠黑头巾,缠法特别讲究,要一袋烟时间才能够缠利索,那缠好的黑头巾活像个头盔非常结实,就是掉到地上滚几圈也不会松散。长衫是左右开叉,行走时腰间要扎腰带,长衫前摆则要对称叠加起来掖在腰带上,使长衫后摆形成“燕尾式”而翩翩飘飞,颇有风度。做客别人家坐太师椅时,两手先将长衫后摆往上一掀才能入座。女子则是绣花尖头围腰装饰,四季在身,白头帕三五次缠头成圈后,再将印染有花纹的蓝色方巾盖在头上固定有形,显得特别精神。有钱人家的妇女常常是白衬衫加蓝色外罩衣,领口处和两袖挽起时露出白衬衫,蓝白分明,显得干净利索。青年女子要学会针线活,一针一线地做鞋垫和脚跟处用的三角形“溜跟儿”,待出嫁时作为陪嫁。小小的鞋垫和溜跟儿,是评判一个山里女子是否心灵手巧、贤惠能干、当好媳妇的标准。

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一方山水一方风情。江河流域的山里人,大都是一日两餐,即吃早饭后出去种庄稼或营林、狩猎,随身带上干粮玉米馍馍,中午就在外面简单地吃下,称为“打间”。口渴时,就近找一处山泉,用手捧一些喝几口了事。男子汉经常上山劳作,为防滑,专门在草鞋的底部前后钉上两个椭圆形铁圈,并分别嵌有4颗半寸长的铁钉,称为“鞋爪子”,一双带“鞋爪子”的麻窝子草鞋足有两斤重,走在路上叮当作响,穿行林间或爬坡下坎非常稳固。他们背运物品、柴火时用的特制工具,称为“背夹子”,负重途中休息时,就将有凹槽的丁字形拐杖放到背后的背夹子底部嵌入拐杖方可。进山入林时,人人背腰处必然要拴上“刀挎子”,那鹰嘴大肚如企鹅状的弯刀不用时就插入“刀挎子”,非常安全。男子汉无论在庄稼地里做农活,还是上山烧碱、挖药、狩猎或者背运重物,往往都要披蓑衣或穿“棕褂子”,有时还戴斗笠。这种就地取材用棕皮缝制的蓑衣厚实、韧性、防雨、保暖,树枝、荆棘挂不破,当地有一句谚语“猫抓蓑衣,脱不了爪爪”,就是指蓑衣挂不破的意思。蓑衣便于山林中使用,晚间露营时既可当被盖,也可垫着睡,一衣多用很方便。“棕褂子”是蓑衣的简洁版,是用棕皮做成的“背心”,长盖过臀部,披上“棕褂子”在扛木头或背运重物时,起着护肩垫背的作用。用竹篾、棕叶做成的斗笠,则是一种遮挡阳光和蔽雨的工具,是山里人外出必备之物。出阝人的这些民风民俗,或多或少地体现了羌民族的特色。

䢺江河流域上中游地广人稀,交通不便,但山里人有着大山一样的开阔胸怀和朴素情怀,其纯朴、勤劳、善良、好客是远近出了名的。他们走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遇到认识、不认识的人,都要主动打个招呼,热情地问对方你从哪里来、去往何处、做什么之类的客套话。凡来到山里农家都是客人,他们都会以礼相待、以茶相奉。遇到用餐时,都会大大方方地请客人随主人一起随茶就饭。当有亲戚或者重要客人到来时,热情的主人定要拿出储藏的陈年腊肉,做石磨豆花,如果再宰杀一只自家喂养的公鸡,另外烹制一些山珍野菜、竹笋之类的特产,则是被视为最高规格的招待了。

䢺江河流域及源头曾经形成䢺人的古䢺国,穿越时空隧道,承继千年历史。如今这里已成为国家级风景名胜区和现代化的高山滑雪场,每年都有数以百万计的海内外游客慕名而来。历史变迁带来的可喜变化,可歌可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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