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卫锋
与北方相比,成都的秋天来得要晚一点,慢一些。天没那么高远,但空气更润。
立秋不见秋。立秋后,持续的高温天气,让成都人民依然领略到了秋老虎的生猛……
处暑还有暑。处暑的“处”本是终结的意思。今年的成都,处暑季节过了,天空的云虽渐渐高了、白了,疏散自如,但天气依然炎热。
八月的天,成都的阳光是白的,树是青绿的,各种颜色的花,齐刷刷地直朝你的眼睛压过来。
随处可见的三角梅,挨着墙角爬,爬到墙壁上、屋檐上、围栏上,大红、玫红,黄色、紫色,一大片一大片地开,相当有气势。
白露秋分后,晚上脚板心有点发凉了。夏的国王,不得不把玉玺和军队交给了秋天。成都的街头,姑娘们的露脐装、超短裙、超短裤,越来越少。秋装不似往年只能打个样,而是轮了个遍还没到头。
“这样的天气太安逸了,太巴适了,可再多一些,久一点。”
菜市里,新核桃上市,新鲜的笋子,随意摆放,价格也便宜,更有各种水果,琳琅满目。虽说现代都市各种蔬菜水果一年四季都可买到,但当季的水果蔬菜还是新鲜好吃一些。
秋分前后,桂花开得正好时,约见二三好友,置桌椅在桂花树下,饮一杯清茶,慢慢叙旧。
片片叶隙里掩映着密密匝匝的小黄花,灿如金粟。秋风起,满心满肺满成都都是桂花的香气。
寒露,露珠冷寒而欲凝结放出微微寒光。霜降一到,夜里,白头霜清霜悄悄就下来了。
如果说白露秋分是炎热向凉爽的过度,那么寒露来,霜降则是凉爽向寒冷的转折。
说到秋天,人们常想起一个词:肃杀。
秋风吹过草地,草就慢慢变了颜色。秋雨一来,从边沿开始变黄的树叶带着水分和几分绿,簌簌簌,在风中重重栽倒在地,发出咔咔的声响。如那些蝴蝶,飞着飞着,就一头倒在了青草丛中。
忙碌的成都人也许没注意到叶子的凋零,但看到满地落叶时,也知已到深秋了。
成都的梧桐树多。花圃、河边、草地中央、街道两旁、曲径通幽的拐弯口,随处可见。盛夏时,层林叠翠,遮天蔽日。可只在一夜的秋风秋雨中,就凋零了满树的生命!
都说落叶是秋风的受害者,受季节的支配和左右。其实一年一年,叶只是该绿时绿,该黄时黄,顺势而为也。
人生亦然!
有凋零自然就有蓬勃。十月底,菊花会黄,芙蓉将开。
一位身着运动装的女孩在绿道上跑步,那雀跃的模样、奔跑的身影,都是青春跳动的音符。
当我为青春感动时,我已来到了人生的秋天。人生的节气,谁也得经历。
深秋的阳光,如同穿了多年的棉布衣裳,正生出许多的舒适和安逸来。悠闲的成都人民呼朋唤友,倾巢出动:泡茶馆、耍农家乐、逛古镇、打卡网红地、钓鱼、爬山、晒太阳、等暮色,看鸟归,哪有时间去忧伤?
人民公园的菊展,年年办,年年人多,长枪短炮,随处可见。
还不尽兴吗?那就随意找个小酒馆,慢慢地酿,浅浅地喝。几杯酒下肚,保不定会生出如下感慨:“雨之后不会是雨,悲伤之后不会是悲伤,叶掉了,来年春天会长出新叶,人走了,故事也该结束,要不新故事,哪个来讲呢?”
成都也叫蓉城,十月底十一月初,各种颜色的芙蓉花在成都的大街小巷次第开放,红的、白的、粉的、黄的挂满枝头。
深秋到,山林五彩斑斓,夕阳渐染天边,叶子不停在秋风中打旋旋。
我的窗台上,一阙蓬松的阳光,洒在案前昨夜未曾合上的一卷旧书上,旧书上,还有一片斑驳的落叶。
成都既是中国西南最大的城市,也是一个古城。古城成都与秋也很契合。
太阳落在北较场边的老城墙上,落在城墙褪色的石头上,蔓生的乱草上,如落满神秘的文字,讲述着历史时光里城墙流淌的故事,有一种历史的温暖。
成都的秋天与成都那种浸透在骨子里的气质很契合。
真希望成都的秋天可以慢一点,再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