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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07日

鲁迅祖居的桂花树

插图选自《鲁迅草木谱》

德阳 □魏龙

癸卯兔年,初夏一天晌午,我待在鲁迅祖居厨房里不想走,倒不是想蹭饭吃,而是感到厨房旁边的天井很凉快。那天天热,日头明晃晃的。天井中间,有一株桂花树,约莫十几米高,大约二百多岁。我被这株桂花树的独特秉性和人文底蕴所吸引,就围着它绕圈圈,摸着它沾灵气,我感到浑身清凉。

这方天井,无凉棚,无风口,无空调,却凉爽宜人,何故?于是乎,我倒回去重新观望,发现鲁迅祖居的其他花木都是盆栽植物,唯独这棵桂花树扎根于泥土里自然生长。看来天井地下有水源,风水好,难怪鲁迅祖上在这里栽种桂花树。

我想之所以选种桂花树,或许有“月中折桂”之寓意,如果猜中,那真是成也“折桂”,败也“折桂”。故人已去,厨房里的酸甜苦辣,天井中的喜怒哀乐,恐怕只有这株桂花树才知个中滋味。

桂花没开之前,我不晓得它是金桂、银桂、丹桂、月桂、缅桂或柳叶桂,从叶子形状、颜色和叶脉来看,估计是月桂,也叫四季桂,但愿我没猜错。这株月桂,仿佛从月亮上掉下来似的,它见证了“吴刚伐桂”的劳苦和周家老台门的兴衰,也分享了“三眼大灶”的烟火气以及迅哥儿祖母的摇篮曲。是的,就在这株月桂树下,一个静谧的夏夜,迅哥儿躺在小板桌上乘凉,坐在桌旁的祖母一边摇着芭蕉扇,一边讲有趣的故事。

吴侬软语的祖母,娓娓道来的,是古越绍兴的真实故事?还是江南水乡的神话传说?不得而知的我充满好奇。记得大先生在《狗·猫·鼠》这篇散文中没有写明,有所留白。后来,我在《论雷锋塔的倒掉》一文中找到了答案。有趣的祖母,讲述的是白蛇娘娘、青蛇丫鬟、许仙郎中、法海和尚跟“水漫金山”的神秘故事。

呃,越想兴味越浓,越不想离开,我就蹲在天井边小憩,如同一只井底之蛙望着老月桂发呆。日光从桂冠上散漏下来,在青石板上撒了一片破碎的光斑,白花花的好看。有的漏光还辉映在粗粗壮壮的树干上,与灰褐色的树皮斑点相映成趣。拧糙的树干,带着沧桑的裂纹和疤痕在两米多的高处开始分杈,杈丫间附着色泽翠绿的青苔。呀,袁枚,“苔花如小米,也学牡丹开。”此间青苔,会学牡丹开吗?我咧嘴一笑。再看五六根枝桠,伞骨般撑开,把桂冠举向日头高照的空中。

蹲在天井边,我才弄清楚鲁迅祖居的水缸有多高,灶间有多大,饭厅有多阔气;我才晓得闰土本名叫章运水,迅哥儿叫他“阿水”,这儿是他俩相识和玩耍的乐园;我才咂摸出“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的茴香味,还有那绍兴黄酒、绍兴酱鸭以及“高邮咸蛋”的味道。哟喂,吧唧嘴,咽口水……在我的记忆中,第一个印象深刻的文学形象,无疑是《故乡》中的少年闰土;在我最想品尝的豆子中,肯定是孔乙己五指罩住的茴香豆,只可惜呀“多乎哉?不多也。”但那颗香喷喷的茴香豆,却在我儿时的心灵里生了根,发了芽,还吱吱咕咕地开了花,它是我爱上文学的第一颗相思豆。如若有一天,有人问我文学上的精神导师是谁?不管这位精神导师认不认我,我都会说:“大先生!”

蹲在天井边,仰望老月桂,我领悟到只有扎根于泥土里,文学创作才可能接地气,聚人气,知天气,才可能获得旺盛的生命力!难怪汪曾祺直呼——“回到现实主义,回到民族传统。”我捡起两片落叶,用餐巾纸包住,放入衣兜里,准备带回千里之外的家中。这两片落叶,是我开悟的念想,也是我“回归现实,回归传统”的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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