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日,原创音乐剧《将进酒》在四川大剧院连续6场演出徐徐落幕,观众跟着李白梦回大唐、徜徉蜀地、纵情千古。这部剧大麦9.0分、豆瓣9.4分的高口碑,与暑期成功出圈的电影《长安三万里》遥相呼应。再回溯央视年初的文化节目《中国诗词大会》、年中的音乐文化节目《经典咏流传》,正在进行的2023年度国家艺术基金项目“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巡演”,无不追求让诗词呈现一种高品格的审美气象。
近年来,诗歌再次热起来,各种诗词类节目火遍荧屏,大量的诗歌节、诗歌奖遍地开花,在被诗意浸润的日常生活中、在被传统文化丰富的生活空间里,人们切身感受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生生不息。
白居易曾说:“文章合为时而著,歌诗合为事而作。”以诗词为代表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源远流长,彰显着中华文明的蓬勃生命力。如何激励更多年轻人成为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者与创新者,中国社科院新闻所世界传媒研究中心秘书长冷凇不禁畅想:“让经典更加流行”这一层目标其实已经达到了,那么,未来有没有可能让传承走向世界?不光是诗词和音乐,文学、美学、哲学、史学这四个领域都可以全部打通,共生共融。所以,我们还可以挖得更深、拓得更宽,以满足更多观众求知若渴的欣赏需求,并走到更为广袤的世界舞台上。
共同的情怀 共通的情感 共振的情绪
当下,诗词经典与现实生活互动得越来越频繁。这一现象背后,有持续更新的大型文化节目《中国诗词大会》《经典咏流传》多年来引领推动的功劳。节目找到了传统文化与现代生活的契合点,挖掘出经典的现实价值和时代魅力,堪称“共同的情怀、共通的情感、共振的情绪”的集大成。
《2023中国诗词大会》将镜头对准普通人,讲述他们与诗词结缘的故事,进而在当代语境下阐释诗词内涵,描绘社会发展的蓬勃生机。从机长、农民工、学生到铁路工程师,节目通过讲述各行各业的人与诗词的联系,拉近人们与诗词文化的距离,润物细无声地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经典咏流传》自2018年开播至今,抓住了“古往今来,诗词与音乐彼此契合、相互成就”的特点,用“和诗以歌”的形式,创作传唱了300余首作品,掀起一波又一波诗词音乐风潮,在音乐美学和诗词美学上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和诗以歌’让中国古诗词因新的音乐律动而更加鲜活,也在一定程度上为中国音乐注入了经典基因。”中南民族大学音乐舞蹈学院教师、中南地区民族艺术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陈凯认为,中国古诗词历来有“入乐歌唱”的传统。早在先秦时期,我国就形成了“诗、乐、舞”三位一体的艺术表现形式。《墨子·公孟》记载:“诵诗三百,弦诗三百,歌诗三百,舞诗三百。”回顾近现代中国音乐史,古典诗词造就的金曲数不胜数。
陈凯介绍,1920年,作曲家青主在德国留学期间,以北宋豪放派词人苏轼的代表作《念奴娇·赤壁怀古》为歌词创作的《大江东去》,成为中国艺术歌曲的开山之作,历经百年仍在音乐专业教学、表演中占有重要地位。青主的成功实践带来了“诗歌合韵、歌咏诗意”传统的回归,紧随其后诞生的《我住长江头》《花非花》《点绛唇·赋登楼》等作品,传唱至今,也成为中国原创音乐的经典之作。近些年,上海音乐学院发行的《中国艺术歌曲16首》在国际上广泛传播,将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推广到国际舞台,还有外国歌手在国际歌唱比赛中,演唱《花非花》,并取得了优异成绩,充分展现了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卓越的艺术水准,以及在国际音乐领域的影响力。
今年夏天热播的《经典咏流传·正青春》给中央音乐学院院长俞峰留下了很多记忆点,他说:“尤其是在传统文化与现代价值的对接中,提炼出‘青春’这一历久弥新的主题,在由四位青年音乐剧演员演绎的歌曲《马诗》中,青春如诗人李贺笔下一匹匹奔腾的骏马;在箜篌的伴奏声中,歌曲《短歌行》将李白留住时光,人生不老的青春希冀演绎得淋漓尽致;《卖花担上》对李清照的词《减字木兰花》进行全新演绎,诠释出中国人‘陪着你一起品味世间美好’的情感态度。节目在中国文学史里采撷歌颂青春、怀念青春、渴望青春的经典诗词,梳理出一条内涵丰富、意味隽永的青春文化脉络。”
中国式想象力的技术表达
多维度的创新呈现,让传统文化焕发青春魅力,同时赋予了古诗词更生动、更具现代气息的表现形式。暑期档爆款《长安三万里》,人们从中看到的不仅是奔流而来的时光与诗情,也是中国动画人不懈努力开创出来的壮阔恢弘的文艺新气象。无论是数字电影技术融汇国风水墨的视觉风格,还是以小见大的主题叙事,均依托中国传统诗歌文化,创造出中国式的银幕想象力。
苏州科技大学文学院教师孙力珍认为,在中国式的银幕想象中,有两点值得我们注意:第一,数字技术真正地融入到了中国传统文化表达当中,并展现出具有当代价值的影像审美经验。《长安三万里》通过CG、动静态3D动效、“云”计算等技术手段,精准地再现唐朝盛世,真实还原了观众想象中的盛唐气象——如李白在经历人生失意之后,于济南悟道,随后与高适、岑夫子等人在黄河边吟诵《将进酒》的情景,影片以数字技术建构出李白遨游天地之间的恢弘景象,拓展了中国诗歌影像表达的审美广度,令观众叹为观止。其次,在技术大胆创新的过程中,创作者也开始深入挖掘历史中人物生命轨迹与情感结构,不再流于展现奇观化的影像。创作者在描绘盛唐画面之外,更加突出传世诗作背后的诗人,无论是大器晚成的高适,还是恣意洒脱的李白、杜甫等,辅以代表性的诗歌点缀,通过他们人生的低谷与巅峰、无奈与豁达,展现出盛唐气象背后个体的得意与曲折。
不久前,“中国古诗词艺术歌曲巡演”音乐会上,近年来最热门的古诗词歌曲之一《凤求凰》再次被唱响。这首由武汉音乐学院余惠承教授演唱的《凤求凰》,以民族唱法演绎汉代司马相如为求爱卓文君所作的名赋,不仅被列为声乐教学曲目,还迅速传播至俄罗斯、韩国、波兰等国外音乐院校,在网络平台上的点击量已超过159亿人次。“一首歌曲能够触达如此多人,离不开古诗词的经典魅力、优美的曲调韵律以及歌唱家的表现力,但是更重要的还得益于新媒介的发展。”陈凯认为,运用数字科技助推古诗词歌曲的创作与传播,更贴合当今时代的审美特征已是大势所趋,“数字科技让跨界融合变得更加容易,让音乐呈现方式更加多元。越是这种情况下,我们越要提防过于依赖科技,盲目追求花哨的表面。因此,在数字科技日益发展的当下,‘和诗以歌’的创作,既要正确运用新的技术、新的手段,激发创意灵感、丰富文化内涵,更要从内容上下功夫,创作更多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作品。只有好听的歌曲才有生命力,才能深入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