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友好型艺术空间的实践探索在城市中全面开花。对此，城市研究者、上海财经大学人文学院社工专硕中心主任孙哲认为，社区友好型美术馆是艺术介入社会的一种媒介。对于城市社会而言，艺术不可能凭空介入，需要社区这个载体，在一定范畴内形成社区记忆。社区友好型美术馆或者美术馆的社区实践都推进了这个概念的发展。

他表示，日常生活的审美更强调互动性，它不完全是展示性的。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型。艺术有包容性，这个过程就跟社区关联。因为生活本身是动态的，这就决定了展览也不是单纯静态的，在地居民积极主动地参与其中，共同创作。这也是“粟上海社区美术馆”等做得非常前沿的实践。“让我感动的一点，还有它们的‘在地性’，换句话说就是接地气。市民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业态，非常自然地和美术馆共生在一起。”

孙哲指出，与在地性相对应的是，社区友好型美术馆又是社区中的一个公共空间。它更强调公共属性，而不是消费属性。公众不是通过消费来购买高端知识，因为所有的艺术议题都使得人们能够从单纯的消费逻辑中跳出来，去关心社区里的人和事。美术馆在社区中培养自己的受众，聆听居民的声音。“社区美术馆不仅开创了一个文化空间，它们本身也是一种机制——社区微更新的机制。这与外部设计师进入的微更新不同，是一种内生的微更新。这主要体现在它带来了审美对话，它是一种双向教育，艺术家和在地者都可以表达，都能从对方身上学习。只有在这种双向教育的对话中，才能完成一种创造。”

孙哲提出，这种创造不是说要产生艺术的大作，而是能够让其及时地呈现。这时候，艺术在社区中成为一种兴趣，一种能够触达最大多数在地者的兴趣，在地者不仅是居民，也包括在这里的工作群体。有这样的场地，基于艺术就可以形成趣缘群体的激活。

在强调社区友好型美术馆公共属性的同时，跳出消费逻辑观众能看到什么？对此，孙哲表示，在英国，很多美术馆是免费的，即使收费也是成本价。因为它不是高消费品，而是公共教育的一部分。“我认为艺术的本质是一个创造的过程，在当下也有疗愈的功能，它并不是消费的过程。消费社会讲究消费逻辑，花钱购买知识、购买服务，有些美术馆也成为文化消费的场所。但现在不同了，只谈消费逻辑无法满足新一代年轻人和新时代居民的需求。”他说，将文化消费变成社区美育，这就是一种姿态的转向。在这个过程中，人们产生情感共鸣，彼此浸润心灵，艺术的内涵和外延都有所拓宽。

如今很多社区友好型美术馆成了网红打卡地，孙哲认为，打卡是快餐社会的一种玩法，也是美学教育的一个阶段。不能说打卡是完全不好的事，至少意味着众人知晓了这个地方的价值，虽然可能暂时理解得不深。更深入地说，打卡是一个社会空间具有包容力的体现，当然这种形式需要进一步迭代。对于打卡不能单纯地排斥，更需要转换。社区美术馆可以用一种灵活变通的策展方式，把打卡等行为变成展览的一部分。

孙哲表示，许多青年策展人都称自己为“社工策展人”，“社工策展人”是一个非常有时代精神和认知深度的称谓。这个新的词汇和语境说明策展人自己就是打开状态的，对这一身份是认同的，并且意识到艺术是社会工作的一部分。在“社工策展人”这个称谓中，研究者和实践者相向而行，为社区工作注入了艺术的多样性和活力。每一场展览都会结束，但社会工作永远不会。社区友好型美术馆所做的艺术介入、社区营造等实践，为社区治理贡献了一分力量。这时候，艺术不只是拿来展示的，而是可以解决社区里的问题，促进社区的微更新和人的发展。

作者：王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