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
■春天转瞬即逝，到清明前后到达最盛。整个南京就是一个香气四溢的花花城。心痒痒的，计划中要赶着去看的花是那么多，已经焦虑如何才能及时看得到以及看到最美、看得过瘾、看得尽兴的问题。这是多么奢侈而“凡尔赛”的焦虑啊。
1
开春序曲：
梅花山赏梅
南京人的春天，仪式颇多，都跟花有关。诸如去梅花山赏梅，简直就是南京人的开春序曲。梅花盛放的那些天，南京人可以说是倾巢而出。而最经典必去的梅花山不负众望，云蒸霞蔚，色彩饱和完美。每一棵花树下，都有一堆拍花的长枪短炮，还有一堆姿态各异、兴致勃勃的妙人儿。花下这些摆着各种姿势的人儿，都艳艳丽丽、喜喜庆庆，真是花团锦簇、人花合一，释放着一股终于离开严冬、不再憋屈了的开心到飞起的劲儿。
每年我也必去梅花山走一趟，说是去看花，其实，也是看人。曾经觉得到处是人，好烦啊。但，随着世事经历渐多，才知道“人气儿足”是多么可贵。看着争奇斗艳的花海和人海，深觉只有岁月静好，才会有欣赏花儿的人——虽然，花儿开放就是为了被人欣赏。但人有赏花的兴致，才说明这是太平盛世啊。
2
阅江楼下
玉兰探春
农历二月，玉兰花立枝头，一般白色玉兰先开，紫色玉兰和粉白渐变的二乔玉兰稍微滞后。
阅江楼下城墙边，那一大片玉兰树是每年春天我去探春的点儿。总会一板一眼地跟同去的人解释：“辛夷花不是玉兰花哦！”女友好脾气地说：“你每年都跟我科普！知道啦！来，跟我拍张合影！”每年都能跟同一个朋友一起看阅江楼下的玉兰花且拍照留念，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抬头看高大的玉兰树开花，温香暖玉。低头看，一片一片蓝色小蝴蝶翻飞，二月兰俏丽茁壮地开出花海。南京经典的二月兰欣赏地点是南京理工大学。简直如武汉大学的樱花一样出名。其实，这种草本四瓣儿小蓝花到处都有，生命力强悍，贫瘠的土地也能肆意生长，从初春一直开到暮春。季羡林老先生曾经这样描述它们——“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是一团紫气，间以白雾，小花开得淋漓尽致，气势非凡，紫气直冲云霄，连宇宙都仿佛变成紫色了……”嗯，是自得其乐的花、任性的花。
我在紫霞湖的沿途，也看见盛大的二月兰花丛。真如季羡林先生所说，跳脱的小花如同大片蝴蝶群，片片点缀山林间。它的存在，预示着春天的进程。
3
古鸡鸣寺
樱花盛开
3月，全城期待的是古鸡鸣寺那条路上的樱花。几场春风升温，樱花说开就开；再来几场春雨，樱花说落就落。那时遍地樱花花瓣雨，不亚于枝头繁华时的美丽。人们从四面八方涌向这条百米长的樱花道，将车行道、人行道挤得水泄不通，人人仰头望着树梢上盛放的樱花，目瞪口呆的样子。
其实，此时全城的樱花都开放了，赏樱的地方绝非仅有鸡鸣寺这里，但是，人们就是要拥堵在这条古老的路上。甚至有专门的网站定时播报鸡鸣寺的樱花。例如去年，他们这样播报：“3月19日，鸡鸣寺路上的白色大岛樱开始飘落，粉色的染井吉野樱花却开得正盛。”“据3月27日消息，一场风雨后，鸡鸣寺路上的樱花凋谢过半，晚樱开始绽放，樱花季已近尾声。”晚樱又叫八重樱，是大团重瓣的深粉色，开在淡粉的樱花之后，非常特别。有的花枝累累坠坠，走过树下，要低头拨开一树花枝，感觉特别美妙。八重樱盛开，也标志着樱花季结束。
沿着北京东路，转弯到鸡鸣寺路上，路口有一个石牌坊，上书“古鸡鸣寺”。这个石牌坊很有点意思，据说是“张冠李戴”了。这个位置本是晚清古建筑“千仓山馆”牌坊，20世纪中被毁掉，20世纪80年代重建。因为没有留下照片，过往的人们只看到过那牌坊，并没深究写的是什么字，因为在鸡鸣寺路口附近，就直接写了“古鸡鸣寺”。牌坊设计者是东南大学建筑系教授杜顺宝，参照明清时二柱石牌坊的样子，古色古香，成为鸡鸣寺的标志路牌。
每年仲春3月，气温回暖，人们脱下厚厚的冬衣，换上轻快漂亮的春天衣衫，女孩们迫不及待地穿上了裙子，穿着飘逸汉服的男女青年比比皆是。在这里赏樱之后，人们会去这座古寺烧香祈祷一下，出来往北，可以从解放门进入玄武湖，继续春游。这条赏春线路太美妙了，满足了各个年龄层次的人的春游心愿。所以，每年的“去鸡鸣寺看樱花”绝对不止字面的意思。
樱花盛大唯美。我是若干年前，在一个3月的雨夜发现的。那年那月那日，我在东南大学的小礼堂听了一场南方二重唱的演唱会，台上两位女歌手那奔放爽朗的歌声，我几乎每首都会唱。小小礼堂，人不多，都是同道中人。台上台下交流互动，安静又热烈。两位歌者分享了她们的歌唱历程，台下有全国各地来听歌的观众。我旁边一位沉默的男子被问到时说，他是从兰州专程赶过来的。歌者在小小的、简陋的舞台上，凭着两把吉他，纵情高歌，台下的我们跟着旋律一起合唱。那是一个难忘的夜晚。
演出结束，人们走出礼堂，并未上演“追星”戏码，都是稳重的中年人了。夜幕降临，下起潇潇春雨。空气湿润，并不很冷。我没打伞，步行去了北京路、鸡鸣寺对面等车。华灯初上，在等车的路边一抬眼，就着一盏暗黄的路灯，一大棵盛放的樱花照亮了我的双眼。粉白花团团叠叠，挂满高大伸展的树枝，间或落下的细雨带下翩翩花瓣，洒落在我身上，在我脚边，那一刻的心情真是惊艳又感动。时光穿梭，眼前全是那个雨夜的快闪画面。樱花在雨夜盛放，给我无限的柔情与鼓励。
自此，虽然春天的樱花到处都那么可爱、可亲、可见，但唯有北京路上、鸡鸣寺那里的樱花，最具意义。
4
莫愁湖畔
梨花与海棠
雪白的梨花也一大树一大树地盛开了，有人以为是樱花。但不是，梨花与叶子几乎同时出现，而樱花是先开花，后出叶子的。
浦口过江通道一出来，宽阔道路的两边间插种植梨树与紫荆。去年春天我参加浦口女子马拉松，沿途都是雪白的梨花，与艳丽的紫荆花相伴。梨花盛放的时候，也正是莫愁湖海棠怒放的时光，莫愁湖因此也迎来人潮汹涌。花友住在那附近，有时会发来微信：“吃饭的时间，人较少、可来。”西府海棠和垂丝海棠是最多的品种，一树一树地低着头，是西洋红胭脂粉色，娇娇嫩嫩的。海棠属于落叶小乔木，是木本植物，梨树是多年生落叶果树、乔木，长得比海棠高大，又同时开花，苏轼写“一树梨花压海棠”，“暗讽”“明刺”不用考虑，真的是梨树比海棠高大得多，两种树在一起比对，就像是梨花在俯视海棠。只理解字面的意思，也是活泼的白描呢。诗人们也很仔细地观察生活、尊重事实。
5
小桃园与绣球公园
桃花与绣球
小桃园的桃花开得热烈，曲曲折折，沿着护城河一路南下。我常在小桃园夜跑。跑步的时候赏花觉得有点浪费。花儿这么美，就应该穿着裙子，围着纱巾，化好妆，与花争艳地拍照。我一边沿着河岸奔跑赏花，一边想着。听说，南京还有个桃花岛，大片桃花林美出天际，我要去啊!继而又想，活在当下，小桃园的桃花是陪伴我此时、现在这个春日傍晚的良伴。要珍惜。
绣球公园真的种满了绣球。暮春4月，木绣球开始蠢蠢欲动。有段时间，每天下班我都多走一站路，专门穿过绣球公园看花。此时是木绣球盛放的时节，树上大朵大朵的白色花团，让人不由自主地为它停下脚步。南京好多地方，例如崇正书院，或者午朝门，都可邂逅曼妙的白色木绣球。而五颜六色的绣球花则是栽种在路两边的花盆里，要到初夏时节才开放。它们是两种不同的植物：木本植物木绣球是树，草本植物绣球花也叫紫阳花，可长出五颜六色的花团，5月将迎来它们的盛放期，那也预示着初夏到来。
6
春花之约
美到词穷
“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清明细雨后，蔷薇花开。4月颐和路非常优雅，可以去看庭院里扑出街面的蔷薇花墙，顺便浏览一下民国建筑群，在先锋书店坐一坐；古林公园的牡丹花在4月正是盛花期，1992年起，这里就是中国第三大牡丹花基地，国色天香，值得人打扮隆重，去赴一场花之约。沿着古城墙和内秦淮河步行道行走，可以看见水边高大漂亮、开着妖娆粉色花的泡桐，粉紫色的小喇叭攀着高大的树枝，成串成串地指向天空，姿态曼妙极了，词穷到只能用“美树”来形容。路边小区的栅栏上盘绕着大片紫藤花，水边葱郁的灌木丛是春天的小号手——开满黄色小花儿的迎春花的浓枝密叶……
其实雨花台的梅岗有一片颇具形式的梅花林，林子不大，但配合周边的曲折回廊，赏花成了一件非常雅致的仪式。先进“访梅亭”，再去“问梅阁”，然后在“寒香轩”闻香，最后沿着曲廊走进梅花林，这才算正式开始赏花。这一套情节好似一个故事的开场一般，别致的迎春仪式。不输梅花山。
欣赏樱花，玄武湖的樱洲也不能错过，那里的樱花树高大无比，花枝在天空舒展蜿蜒，会让人有魂不守舍的激荡之感。
莫愁湖的海棠固然如梦如烟，情侣园的海棠也颇具规模，不必拘泥。
春花在古都金陵四处肆意开放，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赏花线路，那里面烙下了自身的故事与记忆。春天是赏花天，随时随地，开启我们的眼，走动我们的腿，你在哪里，花花们也在哪里。
春天到处都是花花草草。虽然夏天也会有很多花，但春天的花不一样。春天的花，开得特别用力，特别认真。都说一年之计在于春。春花们身体力行着，要开好这个头。
本版撰文/周水欣 潘小娴 图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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