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工/文

童谣在中国具有悠久的历史。史料中有记载的最早的童谣，是《康衢谣》。

战国著作《列子》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尧治理天下五十年了，不知道天下是治理得好，还是治理得不好呢？自己是否得到百姓的拥戴？尧询问身边的近臣、朝廷上的官员和在野的贤士，大家都回答“不知道”，于是尧微服私访。到了康衢（位于今山西临汾），尧听到儿童传唱一首童谣：“立我蒸民，莫匪尔极。不识不知，顺帝之则。”译成现代汉语就是：“养育天下百姓，无不是您的恩泽。不知不觉中，就顺应了天道。”

童谣来自市井生活，带有浓厚的地方特色，能够反映各地的民俗生活、文化特色。中国各地都有独具地方特色的童谣流传。2008年6月7日，童谣（北京童谣）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民间文学类名录。

北京童谣

北京童谣是中国北方地区童谣的代表。自清代始，有多种儿歌抄本（如“百本堂”“别梦堂”抄本）在民间流传。北京童谣里的年俗类童谣《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完整记录老北京年俗流程，具有很高的民俗价值：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糖瓜粘；

二十四，扫房子；

二十五，冻豆腐；

二十六，去买肉；

二十七，宰公鸡；

二十八，把面发；

二十九，蒸馒头；

三十晚上熬一宿，

大年初一满街走。

这首童谣，又称《忙年歌》或《过年谣》，广泛流行于中国北方地区，其内容大同小异。

福州童谣

福州童谣《月光光》，是福州现存最为古老的民歌，相传为唐朝大臣常衮所作。《月光光》流传千年，也随着外出谋生的华侨传到了全世界。

《月光光》

月光光，照池塘。

骑竹马，过洪塘。

洪塘水深不得过，

小妹撑船来接郎。

问郎短，问郎长，

问郎此去何时返？

这首具有方言韵律的童谣，保留了闽语特色，展现出水乡生活的独特韵味。其中的“洪塘水深不得过”一句，就描绘了当时洪塘的地理特征。洪塘位于福州西郊，是闽江下游进入省城的古渡口，也是福州附近重要的交通枢纽。常衮出任福建观察使，夜泊洪塘，洪江上串珠似的池塘为他提供了第一手创作素材。

苏州童谣

苏州童谣是吴语地区最具代表性的口头文学之一，以吴侬软语的韵律美、对水乡生活的生动描摹和浓厚的民俗底蕴著称。

其中的《十二月》，记录了苏州人一年中从头到尾每个月有代表性的风俗和饮食，展开一幅江南风物图。每句以“子”结尾押韵，故又称《十二子》。

《十二月》

正月初一吃圆子，

二月里放鹞子，

三月清明去买青团子，

四月蚕宝宝上山结茧子，

五月端午吃粽子，

六月里摇扇子，

七月蒲扇拍蚊子，

八月中秋剥剥西瓜子，

九月登高去打梧桐子，

十月剥开枣红小橘子，

十一月太阳头里踢毽子，

十二月搓圆子。

《十二月》描述的活动中，其中十二月和正月都是吃圆子（汤圆），形成了一个闭环。农历九月登高打的梧桐子，是梧桐树的种子——这里的梧桐并非现在常见的行道树法国梧桐，而是俗称“青桐”的中国传统梧桐。打下来的梧桐子清炒后当作零食吃，是老苏州人的童年记忆。

湖南童谣

《月亮走我也走》是湖南长沙地区广泛传唱的童谣。它以“月亮随人走”的天文现象起兴，藏有浓厚民俗信息。

《月亮走我也走》

月亮走，我也走，

我跟月亮提花篓。

一提提到大门口，

大门口，摘石榴。

石榴三层油，

三个姐姐会梳头。

大姐梳的盘盘鬏，

二姐梳的插花头。

三姐不会梳，

梳个狮子滚绣球。

一滚滚到大门口，

只见狮子，不见球。

在这首童谣里，花篓是旧时湖南女子采花、赶集的常用工具。对三个姐姐回娘屋的描述，反映的是湘中“归宁”（已婚女子回娘家）的风俗。而“盘盘鬏”（圆髻发型）则是晚清民初长沙妇女的经典发饰。

其实，《月亮走我也走》这首童谣，不仅长沙地区有，全国其他很多地方也同样流行。它们都以“月亮走，我也走”开头，接下来的表述却各具地方特色。

比如1923年最早记录的湖北黄陂版称：“月亮走，我也走，我叫月亮提笆篓。笆篓破，摘菱角。菱角尖，杵上天。”童谣里的菱角，是湖北众多湖泊里常见的水生植物。山西芮城版的是：“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赶牲口。”赶牲口，则体现了黄河流域农耕区的畜牧生活。